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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流年】问出来的事(小说)

2022-04-29 15:20:40 来源:禾旺文学 点击:20

手机铃响了一声就断了,不用看,准是三哥从老家打来的,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三哥最聪明,每次打我手机,只响一声,留个号码,叫我给他回过去。这样他能找着我说事,又省下了电话费。妻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,不失时机地瞪我一眼,抓起遥控器狠狠地换了个频道,正在播妻子最讨厌的广告,她却装作认真地欣赏。我心里不舒服,没有及时给三哥回电话。过了一会儿,手机不耐烦地又响了一声。我看看来电显示,讪讪地瞅了一眼妻子,装模作样地皱紧眉头咕哝一句:“不知有啥急事情”,在妻子不屑的目光中,这才慢条斯理地抓过座机,拨通三哥家的电话。

三哥嘿嘿一笑,在电话上说:“你们北京的手机双向收费,想给你省几个电话费。”

妻子哼了一声,把电视音量调小一些,不停地换台。幸好三哥的话妻子听不清,不然她又有话说了,我家的电话号码三哥也不是不知道。

我没吭声,等着三哥说正事。这种情况下,我不能主动去问,否则妻子会不高兴,她总是说我们家的事都是我问出来的,好像我是刑侦队的,把一个没有疑点的人硬问成了疑犯。

三哥像机关干部似的,先扯了几句闲淡,才转入正题:“小林给你说了吧,他不想在那个公司干啦……”

没容三哥说完,我打断他没好气地说:“要我说,你儿子小林应该去联合国发展,在北京真是屈才了。”

我这话一半是说给妻子听的,申明我对三哥及他的儿子小林是有气的,也证明好多事不是我主动问出来的。妻子不一定买账,可我得有这个态度。态度决定一切嘛。

三哥听了我的话很不高兴,声调拉得很长:“咦,老四,看你这话说的,小林可是你的亲侄子,总不能眼看着他在那个公司受别人的气呀,咱虽是打工的,可也有自尊啊,你说是不是?”

还自尊呢,就你儿子那副好吃懒做的德性,早上起不了床上班经常迟到,免费午餐挑三捡四,还跟别人怪腔怪调,上班时间扔了正经工作不干,跟网友QQ视频。也就是在我朋友的公司能混口饭吃,要在别处,你十个小林都被人家赶走了。朋友拐弯抹角提醒我好几次了,语气里的隐忍,我听了都不好意思再跟人家说好话了。

我强咽了一口唾沫,咬咬牙说:“那你说,小林到底想干什么?”

三哥理直气壮地说:“给小林再找份工作,要挣钱最多,老板人品要好,不然,咱受气还挣不上钱……”

我说:“凭咱小林的才干,是该找个轻松不受气挣钱还多的工作喽。”

三哥乐呵呵道:“就是就是嘛,还是老四有眼光……”

“要不,”我慢慢说着,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冲着电话吼叫起来,“去抢银行,来钱又快又多,谁的气也不用受!”

“老四,你……”

我啪地挂断电话,从妻子手中抓过遥控器,把电视音量调至最大。屋里一下子嘈杂得像个繁忙的菜市场,拥挤的声音让人喘不过气来。妻子呼地起身,冲上去直接摁断电视机电源:“你还嫌不够热闹,要楼下的女人来歌颂赞扬你啊。”

鬼知道我们住的是一幢什么破楼,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,我家里稍有点动静,哪怕是走路的脚步稍微重点,住在楼下的女人不是敲暖气管,就是用拖把捣楼板,并且上门和我们理论过多次,说我们弄出的声音太大,一点也不注意影响,还说她每天都被我们制造出的声音困扰,都快神经衰弱了。我看那女人脸色虽然灰白,但体形肥硕,嗓门尖锐得像把电锯,神经倒是衰弱不了,但进神经病院的可能还是有的。

生气归生气,第二天上班后,我还是给小林打电话,问他对自己的工作到底有什么具体的要求。小林竟然不知羞耻地说:“当然得不受别人管制,自己说了算的工作啦。四爸,你知道我想干什么。”

“休想!”我气哼哼说道,“你要是有本事,就给你爹说出真实想法,回老家你爹身边学开车去,别在这儿缠我,我已经受够啦!”

一年前,我二哥的儿子小泉放着小区保安的工作不干,缠着我非要学驾驶,说在北京驾驶员找工作的机会多。我太清楚北京的情况了,只要能走动的,谁都有驾驶证,有私车的,都喜欢自己开车,既过瘾又安全,根本不需别人代劳。倒是有一些公司招驾驶员,可那都是货车,比不得开小车舒适,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工作根本没有保证,哪天要司机哪天不要司机,谁也说不准。学驾驶根本不像以前能成为找工作的保障。我不同意小泉花三千多块钱去学驾驶,谁知小泉鬼迷心窍,背着我报了驾校,还没等拿到驾照,就出事了,有天,在练车休息的空档,他趁教练上厕所的机会,从教练扔在驾驶室的衣服口袋里拿上车钥匙,独自把车开了出去,结果车翻到路基下,左腿严重受创。小泉受伤与谁都没干系,连个赔偿都没有,还连累了那个教练被驾校辞退。后来驾校出于人道拿了一千块钱给小泉,这点钱能干什么?小泉的治疗费都是我搭进去的。小泉出院后,腿落下终身残疾,不能再干小区保安了,我到处托人给他重新找工作。想找工作的正常人遍地都是,哪能要一个瘸子?我都动了打发小泉回老家的念头,可就是说不出口,如果把小泉扔下不管,以后老家我就不敢回了。二哥前几年得病死了,小泉是二嫂的全部支撑,出了这么大的事,二嫂怪我没看管好她儿子,打电话哭着给我闹,要是离得近,她早跑到北京来骂我了。我没怪二嫂,谁碰上这种事都会失去理智的。我只有给小泉再找份工作,才能平息二嫂的怨气。我加大了找工作的力度,四处打电话、请人吃饭,把不能求的人都求到了,终于在一家公司给小泉找到库房管理员的差事,工资虽不是太高,但稳定,而且安全。可是,小泉一点都不买账,他不愿去管库房,说那是年纪大的人干的,他还年轻,整天待在库房面对一堆货物,还不得憋死?好说歹说,最后总算给足我面子去了,从此以后,他对我冷冰冰的,见面连个招呼都懒得打。

有小泉的这个前车之鉴,小林知道他爹不会同意他学开车的。但小林的这个心一直没死,见说不动我,便提出不在那个公司干了,他要换工作。

“随便你!”有了三哥的电话在先,我的心已不再为这话揪着了,口气装作很轻松地对小林说,“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,反正我没本事再给你找份更好的工作。”

小林在北京混了几年,学会了几句京腔,嘴上的功夫练得够硬,实际行动却跟不上。他见我态度强硬,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,就还在我朋友的公司混着。时不时地,他给我打个电话,依旧说的是要换工作的老话,我呢,还给他那样哼哈应付过去。朋友在网上开了家规模挺大的购物公司,除了收货发货,网上接单的大部分是女孩,小林是朋友唯一留在网上接单和找单子的男人。这样的活并不累人,也就跟网友在QQ里聊天一样,属于玩中也可以工作的轻松活。虽然小林每个月接到的单子并不多,看在我的面子上,他的工资还是按平均的给他发,也算说得过去,这样的工作并不是谁都能找到的。

被我呛了一顿,三哥那里好久没了声音,这下,我想着可以清静一阵了,听不到那一声短促的手机铃声,我心里安静了许多。倒是妻子,神经官能症似的,动不动就瞅一瞅我的手机,疑惑地望我一眼。好像我藏了什么秘密似的。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在犯嘀咕,我老家怎么好几天没了动静呢。

天气慢慢地热了起来。报纸上说,因为全球气候变暖,北极的冰都在消融,以后的气候会越来越反常。今年北京的夏天就很反常,雨水多过往年,动不动就是一场大雨,大雨过后的天空,蔚蓝高远,只是这样的蔚蓝持续不了多长时间,很快,城市上空聚结的湿气像个锅盖,闷闷地将城市笼罩住,潮湿闷热。整个六月就在雨一阵晴一阵,凉一阵闷一阵的过程里延续,快月底时,太阳终于变得透彻起来,终日雾蒙蒙的北京城像擦拭干净的叫化子的脸,清清爽爽起来。天气真正热了,有了蝉鸣,混在汽车嘶哑的发动机声里,像透支了无数气力,精疲力竭,不像早些年那种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了。

说是热了,躲在空调房里,并没多少感觉。人的感官被高科技电器惯坏了,分明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的夏季,却被空调风吹得浑身发冷,一层一层起鸡皮疙瘩。

除了在室外烈烈炎阳的直射下,我确实也没觉着多热,暗自庆幸今年夏天可以舒舒服服过去呢。但这个世界不会轻易让人消停的,我的庆幸才开了个头,姐姐就来电话,一上来就哭哭啼啼,说她要气死了。原来,她儿子罗竟的高考成绩出来了,到网上一查,只考了三百三十多分。

天啦,连这个羞于说出口的分数都能考出来,真是叫人惊叹不已。在我的印象里,外甥罗竟的学习还说得过去,三年前的中考,考了近五百分,顺利地跨进了我们县一中。那可是重点高中啊。谁知,三年过去,罗竟竟然如此不争气。

姐姐止住哭声说:“这分数不能怪罗竟,怪他们班的白莎莎,那是个小狐狸精,她把罗竟迷惑住了。罗竟也是年龄小没经过事,三言两语就陷入泥淖里,弄成这个结局,我的命咋这么苦啊。”姐姐又哭开了。姐的命是够苦的,我出生不久,娘就丢下嗷嗷待哺的我,撒手人寰,当时父亲慌了手脚,压根儿不知这个家该怎么整。几个哥哥少不更事,关键时候还是姐姐——十六岁的她用瘦弱的肩扛起了这个家。洗衣、做饭、安排从父亲到我们每个人的生活。对我来说,姐姐像我的母亲一样,为我们兄弟几个,她过早地扮演起家庭主妇的角色。所以,我对姐姐一向很敬重。

“姐,这跟你命苦没关系。”我这样说,心里有点不太舒服,姐姐只怪别人拖住她儿子,却不怪自己的儿子,如果有这种心理作祟,那还有什么说的,只管怨天忧人好了。我知道罗竟是姐姐的全部希望,罗竟没有达到她的期望值,她受不了。可是,也不能这样看待问题啊。

姐姐又一次止住哭声,清清嗓子,干脆利落地说:“不管怎么说,你就这么一个外甥,看你怎么给他安排吧。”

我就知道会是这样,姐姐前面都在铺垫,铺着铺着,蜇回头,把她的难题就推给我了,好像我是人事部长,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似的。考这么点分,就算北京户口也难找个合适的大学,我能怎么安排?姐姐说,你不是把小霁都安排进北京哪个哪个大学了?小霁是你的侄女,罗竟与你就没血缘关系啦?你可是他的亲舅舅。

我说你别扯了,姐,小霁上的可是自费大专,一年得两万多块钱学费呢。

“不就是钱吗?”姐姐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,硬撑着说,“就是砸锅卖铁,也得供孩子读个大学。”

我说:“姐,咱得考虑实际情况,别说自费生了,就是真正考取的本科生,甚至今后读完研究生,也难找到合适的工作,你根本不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。”

“你说这话我不爱听。”姐姐赌气道,“你三哥家的小林没上一天大学,你都能给他在北京找到工作,听说每月拿好几千块钱哩,难道我家罗竟今后大学毕业了,找工作还不如一个没上过大学的?”

我被姐姐问住了。

我的侄女小霁上的是信息管理职业学院,的确是我联系的,不过,人家公开招生,是只要交钱谁都能上的那种。据说专业比较实用,电脑数字设计,信息时代,毕业后工作可能会好找一些。

我不是不愿给外甥罗竟联系这种自费大专,而是担心学费从哪里来。姐姐家的情况非常一般,当年由于她得照顾我们一家老小,耽搁了找婆家,后来年龄偏大,要找个合适的、家境好的人家很难,姐夫年龄倒是与姐姐般配,只是家境不好,又是个老实人,不会一点手艺,姐姐更不用说了,他们除过一年两料收种庄稼,其余时间在离家近的地方打打短工,根本挣不到钱。别说一年要两万多学费,就是两三千,他们也得勒紧裤腰带。姐姐这时说得倒轻巧,到时候,肯定得依靠我来供她儿子上学,那我可惨了,每年的收入也就三四万元,就是我有心借钱供外甥上学,妻子那道关也难过啊。妻子一直把钱扣得很紧,她不是喜欢奢华的人,按说我们俩的工资合起来也不算低,但她还是省吃俭用,我们的孩子还没影子呢,她就开始给将来的孩子存钱,说以后一定要送孩子出国留学,因为她们单位已有三个同事把孩子送到国外去上学了,她绝对不能落后。女人在攀比方面,是很可怕的。

姐姐是在我上班时打来的电话,妻子还不知道这回事,一年两万多块钱的学费,以妻子的精明怎么也能揣度出姐姐的意图,这在我,都觉得心疼,更不用说妻子了,如果我私自答应姐姐,那时我可就不光是看妻子脸色的问题,估计家无宁日了。

可这是把我养大的姐姐啊,她是为我们吴家立下汗马功劳的。咬咬牙,我还是答应姐姐给外甥罗竟联系学校。北京别的事难办,唯独找自费大学容易,一个电话过去,人家立马给我送来一大堆资料,任你选择专业,并且,他们的态度极其和蔼。我多方打听,给罗竟选了个电视技术编辑专业,据说现在电视台或者影视公司都缺乏技术人才,好的专业可以给今后就业打下基础。至于上学的费用,走一步再说吧,我不想提这个叫人头疼的东西。

该跑的地方我都跑了,该谈的也都谈好了,只等开学时间一到,罗竟直接来京报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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