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雨暗千家
一天雨帘细细织,像是人的心事,密密麻麻。伞撑起的一方天地,隔断了雨帘,却阻不住雨珠溅落。如有些眼泪,再怎么忍,还是会从眼眶滑落。泪打在脸上,湿湿的,像是这沾在衣服上的雨珠,泛起泠泠冷意。即便用手抹去,手心里仍不免残留着雨珠冰冷的体温,如一些人事,以为经了时间的掩埋,便能忘却。不曾想,它们从未远去,即使无痕也有挥之不去的碎屑残留在记忆深处。不经意间,便于某时某刻悠悠浮动。
斩不断的雨帘,挥不去的雨珠,那么,只好任这一天雨恣意于身周。视线游离于雨幕之外,远山朦胧,有轻烟环绕。脑海中浮现很多动人的故事,它们属于姑射仙人,属于隐士剑客,属于深山古刹,唯独不属于千丈繁华里穿梭的红尘客。就如这雨,落在人烟稠密处,化为滚滚红尘,俗气;落在深山大泽里,氤氲出仙气如幻,水灵。空山新雨,恰似缥缈孤鸿影,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
心事如瀑,百转千回。如这雨一般,无有断绝。欲抽刀断水,奈水更流;欲挥毫濡墨,奈一片伤心画不成。若问何愁何怨,细细究起,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,原如这雨一般,只管下着,哪里还去追究为什么隔三差五便氲一天濛濛呢?
谁道闲情抛掷久?每到春来,惆怅还依旧。春未至,并无落红成殇。然而,这冬日绵密的雨,竟比春雨更令人添些惆怅。如那青瓦上水色的轻纱,逸出一些润滑的诗意,或为清词小令,或为华美大赋。那绵绵的诗意,倒映着远山如烟,凝视着水墨色的天空,便是温婉的江南。古人云:烟雨暗千家。此时此刻,万家灯火在雨色中更显透亮,似乎逸出一些欢声笑语。落在风中,隔着雨帘,似有若无。
于灯火里遥望灯火,依旧朦胧。许是因这冰冷的雨,许是因这淡漠的墙。墙里墙外,看似近在咫尺,实则远隔天涯。无论如何注目,多情却被无情恼。笑渐不闻声渐悄,雨依旧潇潇。滴滴答答,每一滴都清晰可闻,似乎就在耳边。其实,你知道隔着几步之遥,隔着森森白墙。如远处的一点灯光,如此透亮却隔着绵绵冬雨。沐了雨的寒气,又怎能将那仅有的一点温热传到面前?
灯火阑珊处,斯人亦如梦。几分辗转,几分迷醉,化为一天冬雨,濛濛。如是,诗酒趁年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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