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遭遇背叛的婚姻,我变成了一个跟踪者

2022-01-15 12:13:47 来源:禾旺文学 点击:22

我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,偶然地认识了依云——当然,这是我给她起的一个化名。

 

当时,依云和她的丈夫在一起。

 

二人看上去很恩爱的样子。年过六旬的依云,妆容精致,烫着波浪头,穿着连衣裙,用一个经典的词来形容,就是“徐娘半老,风韵犹存”。她的丈夫也身形伟岸,相貌堂堂。

 

岂料丈夫转身刚离开,我正想称赞他们的般配与恩爱,依云就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出一句话:“这个流氓,我都快恨死他了!”我惊了一下。难道刚才我看到的不是爱情的模样而是爱情的假象吗?想问,但因不太熟,不好意思问出口。却没想到依云倒很坦率。

 

所以我就听到了下面这个故事。没关系,也没啥可隐瞒的。我俩的事儿,周围的人——包括我家里人,我的亲戚朋友,我们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。几十年了,我都麻木了。我俩是相亲认识的。我年轻的时候挺漂亮。(依云拿出手机,翻出一张相片给我看。果然青春俏丽,在没化妆,没p图的年代,也仍是个美人儿。她看了好一会儿手机上的自己,追忆着已逝的韶华。)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,在学校宣传队担任领唱。那会儿高中毕业不都要插队吗?可我一天农活也没干过。进村那天,我还没来得及下车,就有村干部来打听有没有擅长文艺的?说村里小学要招一个老师。一块儿去的知青就推荐了我。我就成了村办小学老师,教一帮孩子唱歌跳舞。我在农村呆了两年,好多人给我介绍对象,包括大队书记的儿子。我一个都没同意。我的回答很明确:我要回城。那时候都号召知青要扎根农村。我们村里墙上全是标语口号:将根深扎八干丈,十二级台风奈我何?可我就是一心想回城。两年后我就真回城了。因为我有文艺特长,招到工厂后,我以工代干在厂办室工作。业余时间在厂里的宣传队当领唱。

 

在厂里,我挺惹人眼的。一是因为在厂机关工作,二是老在宣传队演出,属于那种万众瞩目的人。所以时间不长,便开始有人给我介绍对象。我那会儿自视甚高,年轻嘛,漂亮嘛,眼光自然也挺高。那个年代,人们都开化的晚,不像现在,几岁的毛孩子就啥都懂了。不过工作了几年后,我也已经对感情这事儿开窍了。没结婚的女孩子,对爱情与婚姻的想象都特完美,我这么一说你就明白,反正都是公主配王子那一款的模式。所以很多男孩儿都入不了我的眼。我和他就正是在我心高气盛的年龄,被人介绍认识的。他年轻时长得特别帅——你刚才也看见了,都这岁数了还那么漂亮。唉……我就是被他的外貌给吸引了。

 

其实说起来他的条件并不好。也就是个普通工人,父母双亡。四个姐妹兄弟中,他是老二。下面两个弟弟都还小,大的也才十六七岁。我虽然也是个工人,但好赖以工代干,在机关工作,以后还有机会转干。但他实在长得太漂亮了!我一下就被他给吸引了。眼里再没别人了。这就算一见钟情吧?我妈倒是觉得他条件还可以。父母双亡,我也就不用受婆婆的气。他姐姐已经出嫁,我一进门就能主事儿。老人们想问题都比较实际,而我就是看他长得帅气。见了两面后,他对我好像也挺满意。反正在介绍人眼里,我俩外貌特别般配。可没想到,第三次约会他就失约了。我那天晚上一直等他到12点,他都没出现。后来通过介绍人一问,原来他脚踩两只船,一边跟我见面,一边还在见别人。我一看既然这样,那就算了。没想到,介绍人跟他一说,他立刻跑到我家里表忠心来了。在我妈面前说得天花乱坠,意思就是非我不娶了。我认真想了想,我俩那会儿又没确立关系,人家去相亲,也不能算有错。他长得这么英俊,嘴巴又能说,这种人在工人这个群体里属于出类拔萃了,也不是老能遇上的。

 

反正是我喜欢上人家了,就鬼迷心窍了。他非我不娶,而我也非他不嫁了。我和他确立恋爱关系后,正赶上过清明节。他的父母都埋在老家,但他们姐弟很多年没去上过坟了。我就张罗着大家一起去扫墓。发现他父母坟前冷冷清清,坟头已经被荒草埋得看不见了。

 

从那时起到现在,几十年过去了,年年清明节快到时,我都张罗着去给他父母上坟。坟头被我们砌得越来越高了。我对他家里人好,他的姐姐和两个弟弟也都特别喜欢我。到现在他小弟弟都老跟我在微信里说:“嫂子你别怕,等你老了,没人管你我管你,我给你养老送终。”我们谈了一年恋爱,准备结婚了。这时他大弟弟当兵了。大弟弟走那天,我俩骑很远的自行车,到正定火车站送他。一块儿去车站的,还有他弟弟的几个同学和老师。那些当兵的坐的是闷罐车。上车后,他弟弟从窗户里探出身子,扬着手向我们打招呼,跟我们说再见,祝我们幸福。谁能想到这就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。他满脸笑容,挥手告别的样子,从此就定格在我脑海里。(依云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,声音也哽咽了。)大弟弟在广西当兵。那时我们快要结婚了嘛,他还专门去桂林市里买了大红的被套寄回来。后来对越自卫还击战开始了。他就上了前线,就光荣牺牲了。离他当兵走那天,正好一年。部队派人送回了他所有的遗物,他的军装还有烈士证。包括一摞子他在猫耳洞里写给我和他哥的信。信里说的都是部队里和战场上的事儿。最后一封信里,说战斗又快要开始了,他很有可能会牺牲,说哥哥嫂子一定要一辈子幸福下去。(依云拿出纸巾蒙住了脸,哭得说不下去,我也听得泪流满面。)

 

他弟弟不知道。其实那时我们的婚姻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。那时搞人口普查,我和他都在派出所帮忙。在派出所共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。女孩子常来我家做客吃饭。我是隐隐地觉得他和她有什么事儿。因为每次吃完饭,他都坚持要送女孩子离开,时间总是特别长。我那时怀着孕,挺着大肚子也不方便送人家,他送就让他送吧。我也不是没有过怀疑,那么长的时间,想干什么都能干了。但他花言巧语的,每次都能找一堆理由搪塞过去。

 

后来女孩子当兵走了,他没再提过她,这事儿也就过去了。他那时对我还不错。反正我们就是像一般夫妻那样过日子呗。第一次真正感觉他不对劲,是在我儿子六个月的时候。他那会儿换了一家单位工作。单位有个叫董丽萍的会计。他在家有事没事儿老是提到董丽萍的名字。你说他这人到底是有心计还是没心计?有一次我们路过一个胡同,他指着一处房子告诉我,董丽萍就住这儿。有天晚上,已经过了12点他还没回来。我坐立不安,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。眼前是他和董丽萍在一起鬼混的情景,内心焦灼恐慌,越想越生气。如果不立刻找到他,我怕我会疯掉。

 

儿子那会儿刚刚会坐,我怕他万一醒了从床上掉下来,就用枕头在床边围了一圈儿。出了门,我就骑车子直奔董丽萍家去了。到了董丽萍家门口,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,我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车子。我也顾不得什么影响了,上前就“咣咣咣”敲门。我听到了董丽萍慌乱的声音,问是谁。我说是我,我来找赵林。董丽萍不肯开门,说已经睡下了。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脚把门踹开了。董丽萍站在屋门口,表情很不自然地叫了一声“嫂子”。我推开她,在屋里转了一圈,看到立柜前拉着一道布帘,布帘下露出了赵林的一双大脚。我上前拉开布帘,照直就给了他两个嘴巴。然后揪住他领子,要拽他去找他姐姐评理。他死活不肯去。我扭头就去了派出所。我对警察说,我爱人在外面出轨,和一个女的搞到了一起,在外面租房同居。那天他半夜才回来,舔着脸跟我说话。我问他回来干什么?他说派出所把他和董丽萍抓了现行,把房子给封了。还罚了房东钱,因为他把房子租给非法同居者。

 

这件事动摇了我对婚姻的信心。我们的婚姻才刚刚开始他就出轨,未来漫长的几十年我要如何熬?那个董丽萍也找上门来,她猜到是我向派出所报的案,也有可能是派出所的人告诉她的。她说被我这样一闹,没脸在单位呆了。她老公也知道了这件事,要跟她离婚。我说:“那正好,我成全你们。”我就要求和赵林离婚。赵林却死活不离,又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,甜言蜜语地哄我。说他跟董丽萍只是逢场作戏,没有想真跟她怎么样。他苦苦哀求我。我心一软,再看看只有几个月大的儿子,要是这么小就没了父亲,孩子多可怜。咬咬牙,就这样过吧。可是,我从此对他再也没有了夫妻间应该有的信任。只要他回来晚点儿,我就疑心他又去找哪个女人了。你知道我学会了干一件什么事?跟踪。只要他晚饭后出门,我就把自己头脸都包裹起来,全副武装地跟踪他。(“你的跟踪有效吗?”我问。)当然有效。没过多长时间,我发现他又找了个女人。是谁我就不说了,反正没几天就让我给他们拆散了。你不是不想好好过吗?那咱就别好好过。我天天跟踪他,他找一个女的我给他拆散一个。(“你不觉得在这样的婚姻里你活得很没尊严吗?”我问。“你完全可以跟他离婚呀。”)是没尊严。从前,我是一个那么高傲的人,现在为了他,我都成神探亨特了。每天的生活重心就一件事:跟踪他。

 

其实,冷静下来我也想过,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?男人出轨是不是也有女人的责任?想来想去,我不觉得我哪里对不起他。我善待他的家人和他的朋友,我包揽了所有的家务,像每一个贤妻良母应该做的那样。只有一点我没有做到。从我发现他和董丽萍的事情后,我就再也没让他碰过我。我觉得脏,我怕被传染上脏病。你没见过这样的吧?从那会儿到现在,我们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过夫妻生活。你说他是不是因为这个,才出去找别的女人?(依云一脸困惑地问我。我说:“你不想跟他离婚,却又不给他回头的机会,他那时正值壮年,你不是自己把他推出去了吗?”)我才不给他机会呢,我嫌脏。我想离婚呀,他不离呀。我后来都去法院起诉过,他央求着我撤诉了。他那会儿在外面打麻将,认识了一个来石家庄做生意的四川女人刘雯。(我问她怎么知道的。)跟踪呀。他那会儿特有规律,每星期肯定有一晚上不回家。只要见他出门儿我就跟踪他。他也学聪明了,每次都能把我给甩了。我体力又跟不上他。只好去求一个男同事帮忙。答应人家事成之后给500块钱。男同事的老婆挺仗义,说都是同事,这忙应该帮,还要啥钱呀?同事还真帮我逮住了他,跟踪到他和刘雯住的地方,立刻给我打电话。那次闹得很凶。本来他老在外面出轨这件事儿,所有的家人我都瞒着——张不开嘴呀,多丢人呀。但这次我索性挑明了。跟他协商他不离,我就去法院起诉了。

 

他的家人和我的家人全都站在我这边。但这次他又是那套惯用的手法,甜言蜜语哄我。说他依恋我。无论在外面怎样,都从没想过要离开我、离开儿子、离开这个家。并且赌咒发誓,说他要和刘雯断绝关系。说刘雯也曾经要到家里跟我摊牌。是他威胁刘雯,敢来找我闹事儿就从此不见面。结果就是你看到的,我去法院撒了诉,继续和他过日子。我们真就是搭伙过日子,没有任何情感交流。我还是不让他碰我,经常几个月不跟他说话。(我忍不住插话:“你们这是冷暴力,比整天吵吵闹闹更可怕。”)我承认这是冷暴力,但谁让他不离婚呢。不离婚你就好好过日子呗,却还是一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。他老实了没几天就又和刘雯联系了。我怎么知道的?跟踪呀。刘雯后来去北京打工了,他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回家,去北京看刘雯。好几次,他俩都在火车站被我们邻居看到。我们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,在小区出来进去的我都低着头,觉得没脸见人。凡认识我的人,见面都劝我跟他离婚。说男人这种事儿有一次就有二次三次。我也想过,索性就离开他,找一个能真心爱我的人。我也渴望爱情。(依云停顿下来,半天没说话。目光茫然地望向远方。)有时我生气,干脆破罐子破摔,你在外边胡搞,那我也去找人。我当然没有这样做,但我用这话威胁过他。要不怎么说他流氓呢。他听完后嬉皮笑脸地说:“那你也去找呗”。我那时不是一直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吗?我也不会为了下边这点事儿给自己找麻烦。丈夫在外面胡搞,妻子也在外面胡搞,这还叫一个家吗?我本来这事儿一直瞒着儿子的。当爹的不要脸,但我还想在儿子面前给他点颜面。也不愿让儿子知道父母的婚姻如此不堪。但他经常几天不回家过夜,儿子能没感觉吗?儿子结婚生子后,我就把这事儿告诉儿子了。从知道这件事起,儿子就再也不认他了。每次回家来都不进门,接上我开车出去吃饭。

 

因为我自己的这种经历,我恨透了所有在婚姻中出轨的人,包括我自己的亲妹妹。我妹妹曾经有一段幸福的婚姻。妹夫是个老实人,工作单位好,有稳定的收入,家里有房有车。可妹妹后来喜欢上了跳舞。这个倒没什么,我也喜欢跳舞。不过我告诉她千万别跟固定的舞伴跳。她跳的是交谊舞,跳来跳去就跟舞伴出轨了。舞伴也有家,为了我妹妹离了婚。我妹妹就闹着也要离婚。我是死说活说地劝呀。我恨她拆散别人的家庭也拆散自己的家。后来我们姐俩闹到了不说话的地步。她到底还是离婚了。妹夫是个好人,说可以等我妹妹一年,如果一年后后悔了,还可以回来。妹妹什么也听不进去,死心塌地嫁给了舞伴。没两年,舞伴又爱上了别人,把我妹妹给甩了。她肠子都悔青了,又回去找我妹夫,可是我妹夫已经结婚了。人家两口子好的不得了,现在年年冬天到海南度假。我妹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,再也没嫁人。你说我以前那么清高的一个人,这辈子怎么活成这样了?(“你也可以不这样呀。”我劝依云走出目前的状况,还是离婚吧,哪怕不再嫁人,也至少为自己活一次,不要再当一个跟踪者,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。)我怎么不想离婚呀?我从一开始就要离婚,可他不离。现在我一说离婚,他就要50万。我上哪儿找50万?(“他是过错方,你可以要求损害赔偿的”。都说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门婚,可我一直在劝依云离婚。“离婚吧,你也为自己活一次。你那么喜欢唱歌跳舞,可以去上老年大学,去跳广场舞,扩大自己的生活圈子,不要天天围着他转,只想着去跟踪他。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?真打算一辈子当神探亨特呀?)我现在不跟踪他了,他跟那个刘雯断了。他自己告诉我的,说失恋了。你说他还好意思跟我说。都这样过了三十年了,我都麻木了。我们家人本来都劝我离婚的,现在也不劝了。说都这么大岁数了,就这样吧。我俩一直分居。他住一间房,我住一间房。生活费用分摊,暖气费、物业费、电费,各交一半。他跟刘雯断了,现在又找一个,他告诉我是上网聊天认识的。天天晚上在屋里拿着手机跟那女的聊天儿,我听得清清楚楚。每个月他都晚上出去一次,肯定是跟那女的过夜去了。臭流氓!(“你刚才不是说不跟踪了吗?怎么又跟踪上这个女的啦?”)我没出去跟踪他,但我都给他记着呢,几月几号出去的。(“这不还是亨特干的事儿吗?”我忍不住说。)谁让他不跟我离婚呢。

 

我征求依云的意见,“你介意我把你的故事写出来给大家分享吗?也许能带给别人一些启示呢”。依云表示完全没问题。我说:“你能歌擅舞,可以听你唱支歌吗?”我以为,在当时的环境里,依云可能不会同意,没想到她张口就唱起了《康定情歌》:跑马溜溜的山上,一朵溜溜的云哟。端端溜溜地照在,康定溜溜的城哟。我看见,依云刚才还呆滞的目光,突然就灵动起来,笑容也飞上了她的脸,一只兰花手还俏皮地在我面前做出了舞蹈范儿。如果一直活在爱情里,依云就该是眼前这副可爱的模样吧?其实,如果依云想离婚,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办到。可遭遇过感情背叛后,她掉进了自己设置的怪圈,从此再也走不出来。曾陪一位朋友拜访过一家知名寺院的住持,只为询问一段感情的归宿。住持听罢来龙去脉,沉吟片刻后说:“这世间万事皆可说,唯有感情的事无法说。”那就不说也罢,读者诸君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吧。

 

作者简介:向楠,女,河北省作协会员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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